合生元等6外资乳企被罚6.7亿元 罚单“因人而异”

　　历时一个多月的调查之后，国家发改委开出我国反垄断史上最大罚单。昨日，发改委宣布，合生元等6家外资乳粉生产企业因违反《反垄断法》、限制竞争行为共被罚约6.7亿元。惠氏等3家外资乳企配合执法机关调查并积极整改被免除处罚。

　　罚单“因人而异”

　　据国家发改委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局长许昆林介绍，乳企合生元公司因“违法行为严重、不能积极主动整改”被处上一年度销售额6%的罚款，约1.63亿元。“不能主动配合调查但能积极整改”的美赞臣公司被处上一年度销售额4%的罚款，约2.04亿元。

　　“能够配合调查，并主动整改的”多美滋、雅培(上海)、富仕兰(上海)、恒天然商贸(上海)公司分别被罚约1.72亿元、0.77亿元、0.48亿元、0.04亿元，均占这些公司上一年度销售额的3%。

　　除此之外，“主动向反垄断执法机构报告达成垄断协议有关情况、提供重要证据，并积极主动整改的”惠氏公司、贝因美、明治公司三家乳粉企业则被免除处罚。

　　国家发改委表示，涉案企业提出的整改措施包括立即停止违法行为；采取实际行动，消除过去违法行为的后果，使消费者获得切实利益。

　　消息传来，国内乳业板块午后强劲拉升，三元股份收盘大涨8.17%，皇氏乳业大涨7.46%。

　　罚款额创纪录

　　许昆林说，从今年3月开始，根据举报，发改委对9家外资乳粉生产企业开展了反价格垄断调查。大量证据表明，涉案企业价格垄断具体的措施和手段主要包括合同约定、直接罚款、变相罚款、扣减返利、限制供货、停止供货等。

　　他说，一旦下游经营者不按照涉案企业规定的价格或限定的最低价格进行销售，就会遭到惩罚。涉案企业的上述行为违反了《反垄断法》，不正当地维持了乳粉的销售高价，严重排除、限制同一乳粉品牌内的价格竞争，削弱了不同乳粉品牌间的价格竞争，破坏了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秩序，损害了消费者利益。

　　“此次国家发改委对6家乳企罚款额之大是创纪录、破天荒的。”反垄断问题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教授王晓晔表示，今年以来发改委查处的三星、茅台和五粮液等企业价格垄断大案表明，我国反垄断机关对价格垄断不法行为查处力度在加大，对其他行业和企业是个警示。

　　众乳企纷纷认罚

　　发改委罚单发出后，雅培、合生元、多美滋、美赞臣等涉事企业纷纷回应，表示将接受发改委的处罚，不进行抗辩。

　　合生元的公告称，已于8月6日接到发改委发出的《行政处罚决定书》，共被处以1.629亿元的罚款。合生元称，决定放弃申请行政复议和提出行政诉讼的权利，将及时支付发改委做出的罚款，并不断完善和持续提高公司内部控制水平，确保公司各项经营决策均符合中国法律法规。

　　与合生元类似，多美滋、雅培也都发布声明进行了回应。多美滋称，尊重发改委日前做出的反垄断处罚决定，并将根据发改委的要求积极做好整改工作。雅培中国也表示，自己将接受并将缴纳约7700万元人民币的罚款。

　　稍显特殊的是美赞臣，它在美国股市发布公告表示，将支付约2亿元人民币罚金，并称这一罚金将使其全年每股收益减少12美分，但并未提及是否会进行抗辩。

　　记者在恒天然官网主页上看到公司发出的英文公告。公告称，恒天然愿意接受此次价格垄断处罚，发改委的调查有助于今后公司的营销和运营。

　　富仕兰公司则回应表示承认并接受罚款处罚，并将进行相关整改。这家公司在其官网显著位置发布公告，表示坚决支持和配合调查，将积极进行整改，并在公司内部开展有关中国反垄断法规的全面培训。

　　发改委宣布对这些“洋奶粉”进行价格垄断调查之初，这些企业都对外宣布降价，但时隔一个月，昨日记者再次走访本市多家超市发现，“洋奶粉”所谓的降价“雷声大、雨点小”。在家乐福超市的奶粉销售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几大“洋奶粉”品牌并没有进行大幅度的降价调整，目前仅有雅培金装等少数几款产品有价格调整，调整幅度不大且有截止时间，与其称之为降价，不如称之为促销。

　　专家看法

　　国内乳企“打铁还需自身硬”

　　“近期虽然洋奶粉品牌状况不断，但市场占有率上并不会发生很大变化。”乳业专家王丁棉向记者表示，虽然近期洋奶粉品牌接连受到价格垄断调查和恒天然有毒奶源事件的冲击，但受到影响的只是个别品牌，长期来看洋奶粉在华整体市场不会有太大损失。

　　他表示，近年来国外奶粉的各种问题多次曝光，但都没有影响到国外奶粉在中国市场的份额，究其原因还是消费者对国产奶粉的怀疑根深蒂固，不可能因为洋奶粉的几次问题就改变看法。此次也是一样，虽然洋奶粉品牌形象会受到一定影响，但这并不是国内乳企可以幸灾乐祸或是借机上位的机会。

　　王丁棉说，此次受发改委处罚和受恒天然事件影响的几家洋奶粉品牌占到了国内奶粉份额的六成以上，虽然头顶上的“光环”有所黯淡，但依旧实力强劲，国产乳企想要与之展开竞争还要依靠自己产品的质量。王丁棉表示，“打铁还需自身硬”，最好的反垄断利器是国产奶粉自强。

　　短评

　　给“大牌”外资乳企上的生动一课

　　国家发改委开出了国内反垄断史上最大罚单，6家“大牌”外资乳企闷声认罚，准备乖乖掏出6.7亿元巨额罚款。而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乳企在消费者面前却是另外一张面孔。

　　“由于相信价格和品质直接有关，中国消费者愿意支付高价购买奶粉，这是正常的市场行为，跟奶粉企业无关。”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某外资奶粉企业的负责人振振有词。这句话的潜台词明显就是：我愿意高价卖，中国老百姓愿意高价买，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别人什么事？

　　真的不关别人什么事吗？非也，因为关了中国法律的事！

　　我国《反垄断法》第十四条规定，禁止经营者与交易相对人达成“限定向第三人转售商品的最低价格”的协议，这意味着乳企不得剥夺下游经销商的自主定价权。而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呢？业内人士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是：不少“大牌”外资乳企，由于其在华货源和渠道优势，利用限货、停货甚至罚款等手段，强迫国内经销商必须用高价出售其产品。一罐一模一样的奶粉，在香港市场、国外市场的售价，往往只是国内售价的70%左右。

　　很显然，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反垄断法》第十四条。如果不制止此类行为，洋奶粉仍将堂而皇之地在华继续维持暴利，众多国内消费者不得不以大大高于国外消费者的价格购买洋奶粉。

　　外资乳粉企业怎么还能说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常的市场行为”呢？

　　希望中国的法律条文和反垄断史上最大一张罚单，能给垄断价格的“大牌”外资乳企上生动的一课！

　　揭秘

　　大牌奶企如何操纵价格？

　　这些大牌奶企是如何操纵价格损害消费者利益的？奶企“知法犯法”向消费者攫取高额利润的“底气”何在？透过天价罚单，今后如何高举《反垄断法》利器更好维护消费者权益？新华社记者就此进行了深入采访。

　　操控价格手段多样

　　说一套，做一套——合同中声明建议零售价只具有参考意义，绝不会强制下游经营者执行，但实际管理中对低于建议零售价销售的经销商给予警告、威胁终止合作、限制或停止供货等一系列惩罚手段。

　　随意扣减返利——凡经销商不“完全遵照”公司价格政策，便拿不到销售返利。

　　动辄停止供货——“贵司二三段奶粉低价海报行为已扰乱我公司市场行为……”当发现经销商擅自打折促销时，一家涉案企业发出了停止供货警告。

　　“除了上述操控价格手段，我们在调查中还发现涉案企业采用合同约定、直接罚款、变相罚款等其他手段控制下游经销商涨价，这些行为违反了《反垄断法》的规定，也是导致目前大牌奶粉价格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国家发展改革委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局长许昆林说。

　　由于乳粉企业对下游经营者的严格控制，使得下游商场、超市、电商等经销商无法通过价格竞争获得利润，很多经销商也向涉案企业要求高利润保障，致使销售渠道费用高涨，也是推高奶粉价格的一个重要原因。

　　统计显示，我国配方乳粉的渠道费用占比高达20%至40%，远高于世界其他国家4%至14%的情况。

　　涉案企业明知故犯

　　“跟零售商沟通价格时，不建议用书面沟通，给对方留下文字证据。根据《反垄断法》，供应商不得控制市场价格，所以我们要非常谨慎操作。”——这是一封被截获的涉案奶企邮件，表明一些涉案奶企对操控价格系明知故犯，知法犯法。

　　许昆林说，在调查过程中，大部分企业还是能够配合反垄断机构调查的，也有个别企业不太配合，不愿提供相关证据材料，态度恶劣，致使执法人员的调查受到阻碍。比如在对上海一家涉案企业的调查过程中，调查组早上9点进企业，直到晚上8点多才提取到少部分资料，相关业务负责人始终拒绝调查。

　　“这些企业清楚知道其价格垄断行为可能会遭受的巨额罚单，故有的企业故意隐匿资料、提供虚假材料、知法犯法，给执法增加了很大困难。”许昆林说。

　　许昆林说，涉案企业不正常地维持了乳粉较高的销售价格，使消费者承担了乳粉的高价，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调查证明，在正常的市场竞争下，消费者本可以买到更低价的产品，而涉案企业不正当地剥夺了消费者购买低价产品的机会和权利。”(据新华社北京8月7日电)

　　新闻链接

　　恒天然“匿名乳企”系雅培

　　恒天然问题牛奶事件中的“匿名乳企”身份也最终曝光，恒天然间接表示雅培就是此前一直要求匿名的客户。对此，雅培相关负责人昨日辩称，雅培之所以此前没有宣布召回相关产品是因为，与其它涉事乳企性质不一样，自己是“无端被牵扯进来的”。

　　5日，恒天然CEO史毕根斯在京举行的发布会上表示，在恒天然可能受到肉毒杆菌污染的产品供应客户中有一家希望不要对外透露它的名字。“巧合”的是，当天夜里，此前否认采用恒天然奶源的雅培突然“改口”，紧急宣布对两批次幼儿喜康力(3段)奶粉进行“预防性回收”并销毁。一时之间，“匿名企业”是谁似乎最终有了答案。

　　虽然恒天然和雅培并未直接表示，雅培就是那家“匿名企业”，但恒天然回应此事所表示的“所有相关厂商信息已全部公开”，却间接说明雅培就是那家“匿名企业”。

　　昨日，记者致电雅培中国，相关负责人辩称，与其它涉事乳企不同，雅培的性质与它们并不一样。雅培并没有使用恒天然提供的受污染原料，仅是使用可能受到污染的生产线。“别人用锅炒了菜，没刷干净，我们又接着用了这口锅，就无端被牵扯进来了。”她表示，雅培在此事中很“无辜”。

　　据雅培发出的公告，该公司目前已确认售出约112箱“问题奶粉”，其中在京的量很少，目前正陆续从消费者手中追回。

　　百姓评说

　　“原以为质量好才定价高，现在看是多花了冤枉钱”

　　7日，合生元等6家乳粉企业因垄断市场价格被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处以高达约6.7亿元的罚金。此事引起消费者的热议。

　　“国家对奶粉企业处罚得好，奶粉价格确实是太高了。”北京消费者张星对记者说，因为母乳不足，她女儿从小就喝奶粉，平均每个月花在奶粉上的钱就要2000元左右。

　　在另外一家母婴用品商店，销售人员介绍此次被处罚力度最大的合生元，近几天也挂牌标明“超级呵护和超级金装1、2、3段奶粉零售价下调5%，所有4段奶粉下调10%”。

　　在得知这些一直打高端牌的奶粉企业通过变相罚款、合同约定等方式来维持零售市场的高价时，张星说：“原来以为这些奶粉就是质量好才价格定那么高，现在看来自己以前花了好多冤枉钱。”

　　据记者了解，一个一岁多脱离母乳的婴儿，每7至10天就大约消耗一大桶奶粉，每月需要吃3至4桶。以惠氏产品为例，降价后消费者每月最多可节约160元，一年就节省近2000元。

　　“消费者始终对价格最敏感。”专卖母婴用品的丽家宝贝北京宣武门店店长李阳说，每当店里搞促销活动，销量便会明显上升。

　　“看到国家对这些奶粉企业的管理力度，我觉得我选的奶粉还会再降价，以后我们就不用求助于海外代购这些方式了。”北京消费者安女士对此充满期待。

　　“国家对操控价格的企业进行处罚是好事，我们希望买到更便宜的大品牌奶粉，但也希望国家加强对奶粉质量的监管，让国内奶粉企业更快成长起来，生产出真正物美价廉的好奶粉。”一对带着外孙女购买奶粉的老年夫妇说。(据新华社北京8月7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