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的2022】公厕保洁员夫妻:好好干活多挣点钱 以后不给孩子添麻烦
【青岛新闻网独家】
记者 李倍 视频、摄影 张力伟
“我明年的愿望啊,就是希望孩子们都能健健康康的,外孙能考上心仪的学校。”董珍说,一旁的老伴儿赵孝伟有些紧张,双手时不时地在腿上来回摩擦,半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我就想多挣点钱,以后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不给子女添麻烦,是父母年老后最深沉的爱。
16年前,赵孝伟和董珍背井离乡,来到近2000公里外的青岛帮女儿带孩子。庄稼人离了田地便没了收入,头几年,闲不住的赵孝伟利用送外孙的空档去劳务市场打零工,背100斤沙子水泥就能得到30块钱。
2013年,老两口应聘成了李沧区的公厕保洁员,此后的8年时间里,这70平的公厕既是他们的工作地点,也是他们的“家”。为了让公厕时刻洁净,老两口每天不停地擦洗、消毒,去年零下16度的极寒天气,为了不让冲水阀冻住,夜里每隔半小时,他俩就要轮流起身将公厕里的冲水阀全部按一遍。
“女儿不让干了,但俺们觉得挺好,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在孩子们眼里,扫厕所这活又脏又累,可在赵师傅老两口眼里,远在他乡起码有份稳定的收入。“今年过年也不去孩子家了。”董阿姨说这话时眼里有淡淡的无奈,“去年就没回,有疫情,我们俩每天接触的人又多,就不去了吧,孩子们送点饭菜过来,我们俩搁这公厕简单过过也挺好。”
在24小时开放的公厕里 他把马桶“抱”在怀里擦
有人说,公厕就得闻味儿找,哪条路上有公厕,那味儿隔着几十米就能闻到。
可在李沧区巨峰路和滨河路交叉口的这处公厕,不仅在外面闻不到味儿,即便走进去,也只有淡淡的清香,这样颠覆人们传统观念的公厕背后,离不开赵师傅和董阿姨的辛勤劳动。
“我早上一般4点多就起来了,起来以后就过去打扫、消毒,勤收拾着它不可能有味儿。”董阿姨拿着拖把,笑着向我们透露公厕“没味儿”的秘密,“他值夜,就让他晚一点起,5点起来收拾外边儿。”赵师傅和董阿姨负责的这间公厕地处密集居住区,且周边有不少商户,晚上还有夜市,加上24小时开放,平均每天的如厕人数不下2000人。赵师傅心疼老伴儿,为了能让董阿姨多休息一会,7年来他一直独自承担着晚上冲洗公厕的“重任”。
董阿姨和赵师傅都是勤快人,干起活来时,拖把、抹布这些清洁工具从不离手。“这块抹布是擦洗手台的,她用,我这块就擦便池够不着的地方。”在清洁工具上,赵师傅和董阿姨“分的很清”,有些拖把够不着的“死角”,赵师傅就跪在地上用抹布擦。
“马桶后边,蓄水池下头那个地方,蹲着擦‘够不着’,就得跪着把手伸到里边儿擦。”公厕里有一间残疾人专用厕位,里面安装的是坐便器,坐便器后面的蓄水池下方是个卫生“死角”,平时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里的卫生情况。虽说没有硬性要求,但赵师傅干活不愿意“凑合”,他经常跪在马桶前面,两只胳膊环到马桶后面擦洗,从背后看过去,赵师傅几乎是把马桶抱在怀里,脸离马桶只有几公分,“咱勤打扫的都干净,不碍事。”
极寒天气的夜晚 他们每半小时给公厕“冲一次水”
在24小时开放的公厕里,他们既是厕所保洁员,也是城市“守夜人”。
对于夜间工作的人来说,冬天往往是最难熬的。去年青岛出现了零下16度的极寒天气,由于公厕少有取暖设施,冲水阀很容易上冻,“要是冻了,就得拿那个烫热了的抹布捂,捂半天也捂不开,不就耽误人家上厕所了嘛。”为了尽量不让冲水阀上冻,那些日子,赵师傅和董阿姨每到夜晚就得轮流去按一遍公厕里所有的冲水阀。
“每半个小时就得按一次,晚了就冻上了。”回想起去年冬天的情景,董阿姨和赵师傅对冲水阀上冻的时间颇有“心得”。“我俩轮流着,掐着点去。”虽然老两口就住在公厕旁边的小隔间里,但为了不耽误时间,都只能和衣而眠。
“睡觉就穿这些。”董阿姨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工作服,发出闷闷的“嘣嘣”声,由于里面穿的太多,让她的体态看起来略显臃肿,“外面再盖上大棉衣,就这么睡,起来穿上大棉衣就能出去。”
即便是俩人轮班,可留在屋里那个人也很难入睡。“晚上大车从这块轰隆轰隆的过,声音很大,睡不着,再说还没等睡着就得起来,我俩基本就是迷瞪迷瞪,睡不长。”赵师傅说。
把公厕当成“家” 老两口每月能攥下4000多块钱
就是这份不眠不休,且看起来又脏又累的活儿,赵师傅和董阿姨一干就是8年。
2005年,老两口从黑龙江齐齐哈尔来到青岛,和大多数中老年人差不多,他们背井离乡只为帮在青岛工作生活的女儿带孩子。庄稼人离了田地便没了收入,转眼间,老两口带大的外孙已经上幼儿园了,闲不住的赵孝伟便利用接送外孙的空档去劳务市场打零工。
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可赵孝伟身体硬朗又肯吃苦,只要不耽误接送孩子,别人不爱干的活他都能干。“扛沙子、水泥,100来斤,上3楼,一小时就能干完,给30块钱。”赵孝伟说,拿了钱稍事休息,他会再返回劳务市场继续“靠活儿”。
“好的话一天能赚100多块钱,不好的时候,一天也没个活儿。”说到这,赵师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手里有点钱好,在孩子家吃住,俺们也不能再跟孩子伸手拿钱。”董阿姨补充道,“这活儿(公厕保洁员)不累,勤收拾俺们不觉得脏,还管住,离孩子家近,挺好。”赵师傅和董阿姨成为公厕保洁员后,就在公厕免费提供的小隔间里安了“家”,老两口每月能有5000多元的收入,除去吃饭、生活等简单开销,每月还能攥下4000多块钱。
“给孩子孩子不要,俺们就自个儿留着了。”董阿姨说,如今她和赵师傅都能领到村里发的60岁以上老人养老金,但每人每月仅有一百多元钱,所以她把当保洁员的工资都攥了下来,将来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我就想多挣点钱,以后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今年过年俺们就不去孩子家了,去年也没去,孩子们送点饭菜过来,俺们就在这过过得了。”年关将至,自然绕不开过年的话题。可说到过年,二老却没有去女儿家里团圆的打算。
“公厕离不开人,往年也都是我俩轮流去过,这不去年有疫情,我们在这接触的人太多了,不想带去孩子家里。”董阿姨说,公厕不能没有人值守,以前年三十,老两口就轮流去和孩子们过年,赵师傅心疼老伴儿,一般都是他先去,吃点儿就赶紧回来换董阿姨,“她在我之后去不用惦记我没吃饭,她是当妈的,能和孩子们多待会儿她高兴。”
可自打去年有了疫情,二老便主动提出不去女儿家过年了。“孩子们送点饭菜过来,俺们就在这凑合吃点,现在都有手机,发个视频把手机搁那摆着,就和孩子们在一起过年一样。”董阿姨说,孩子们孝顺,总劝老人不要干了,可董阿姨和赵师傅有自己的打算,“干到年龄到了,不让干了,俺们就回老家。”董阿姨看了看窗外,半晌说出一句,“孩子们都大了。”
“新的一年啊,我就希望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工作都顺利,外孙们都能考上好学校。”说起新年愿望,董阿姨的眼里充满期待,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赵师傅也跟着笑起来:“以后留在这还是回老家都听她的,在这我就想能多挣点钱,以后俺们能不给孩子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