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礼自首后获刑8年 这只“河北虎”为何被轻判?

4月18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通报一季度全国纪检监察机关监督检查、审查调查情况。2019年第一季度，全国纪检监察机关共接受信访举报75．2万件次，立案13．8万件，处分11．7万人，包括省部级干部10人，厅局级干部0．1万人，县处级干部0．6万人，乡科级干部1．7万人，一般干部2．1万人，农村、企业等其他人员7．3万人。

4月18日，江苏省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河北省政协原副主席艾文礼受贿案，对被告人艾文礼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0万元；对艾文礼受贿所得财物及其孳息予以追缴，上缴国库。艾文礼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艾文礼是国家监察委员会成立后第一个携带赃款赃物到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投案自首的原省部级领导干部，该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修订后首起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处罚程序审理的原省部级领导干部职务犯罪案件。

本案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实施以来，首例携带赃款赃物主动到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投案的案件。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对外发布的有关通报中，首次使用了“提出减轻处罚的建议”的表述。在检察机关的量刑建议中，也提出了对艾文礼予以减轻处罚的意见。人民法院对艾文礼的依法判处，对腐败分子具有强大震慑和示范效应。

具有多个法定从宽处罚情节

2018年7月31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河北省政协原副主席艾文礼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已投案自首，目前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投案自首”的表述，立刻使之成为与其它“老虎”不同的新闻点而备受关注。

公开资料显示，1955年3月出生的艾文礼是河北唐山人，其仕途足迹也从未离开河北。16岁参加工作的艾文礼从一名农场工人起步，历经40年奋斗，跻身河北省委常委行列。2015年初，艾文礼担任河北省政协副主席，2018年1月退休。

退休之后的艾文礼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落马，这让他成为十八大之后河北落马的第7名省部级官员，这也使得河北与山西并列成为全国落马“老虎”最多的省份。十八大后的河北“首虎”，是原河北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梁滨，他落马的时间是2014年11月。

另外5名被查的河北省原省部级干部分别是：河北省委原常委、秘书长景春华（2015年3月），河北省委原书记周本顺（2015年7月），河北省委原常委、政法委书记张越（2016年4月），河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杨崇勇（2017年4月），河北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张杰辉（2017年12月）。

2013年9月23日至25日，习近平来到教育实践活动联系省份河北，全程参加并指导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据报道，13位常委在会上讲了很多具体、实际、尖锐、针对性很强的话。

时任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艾文礼说，自己有时候干事情、作决策，没有真正设身处地当好百姓的亲人、仆人、知心人，甚至掺杂了个人名利方面的考虑，追求轰轰烈烈有响声，存在着以主观意志代替群众意愿的现象。在接受央视《焦点访谈》采访时，艾文礼自述自己问题不少：廉洁自律不严，有超标准接待的问题，有大吃大喝的问题，乘军牌车的问题。

一年之后，2014年12月26日，河北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上，时任河北省委常委、宣传部长艾文礼自我剖析：自己群众观点还是树得不够牢。虽然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但总有一种落实要求、完成任务的感觉，一种做客的感觉，心里好像隔着一层。

但这还不是全部，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突破法律底线，应受制裁。法院审理查明：2005年至2013年，被告人艾文礼利用担任中共石家庄市委副书记、河北省承德市人民政府市长、中共承德市委书记、河北省石家庄市人民政府市长、中共河北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等职务上的便利，为有关单位和个人在企业改制、项目开发、安排工作等事项上提供帮助。2006年至2014年，艾文礼直接或者通过特定关系人收受上述单位和个人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6478万余元。

法院认为，被告人艾文礼的行为构成受贿罪，数额特别巨大，应依法惩处。鉴于艾文礼于案发前携带赃款赃物主动到中央纪委国家监委投案，并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构成自首；真诚认罪、悔罪，避免、减少损害结果的发生；积极主动退缴全部赃款赃物，具有法定、酌定从轻、减轻处罚情节，依法可对其减轻处罚。法庭遂作出上述判决。

艾文礼受贿数额属特别巨大，论罪应对其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艾文礼为何只判了有期徒刑8年？

苏州中院给出的理由是，艾文礼具有多个法定从宽处罚情节：

第一，艾文礼犯罪以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根据刑法规定，对自首的犯罪分子，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其中，犯罪较轻的，可以免除处罚。

第二，艾文礼在提起公诉前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真诚悔罪、积极退赃，避免、减少损害结果的发生，案发后赃款赃物及其孳息已全部退缴并被查封、扣押在案。根据刑法规定，可以从轻处罚。

第三，艾文礼自愿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认指控的犯罪事实，愿意接受检察机关提出的减轻处罚量刑建议，并在律师见证下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可以依法从宽处理。

迷途知返悔罪悔过才是正确出路

艾文礼慑于压力自动投案自首，极具信号意义。

“对共产党员来说，组织是最坚实的靠山，必须对党忠诚，对党纪国法始终怀有敬畏之心，犯错误了就要及早回头、主动向组织说明问题，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中纪委机关报指出，艾文礼的投案自首，一方面折射出反腐败高压态势及取得的卓著成效，对违纪违法者形成强大震慑；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纪检监察机关依规依纪依法履行职责，持续取得良好的政治效果、纪法效果和社会效果，促使违纪违法党员干部消除侥幸心理，唤醒其对组织的信任，对党纪国法的信任。

2018年10月19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艾文礼被开除党籍的通报。通报指出，艾文礼身为党的高级领导干部，甘于被“围猎”，把公权力变为谋取私利的工具，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职务违法并涉嫌犯罪，应予严肃处理。通报同时提到，艾文礼自动投案，真诚悔罪悔过，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等有关规定，经中央纪委常委会会议研究并报中共中央批准，决定给予艾文礼开除党籍处分；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并提出减轻处罚的建议。

“提出减轻处罚的建议”备受注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第十七条明确规定，主动交代本人应当受到党纪处分的问题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分。《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第三十一条规定，涉嫌职务犯罪的被调查人主动认罪认罚，自动投案，真诚悔罪悔过的，监察机关经领导人员集体研究，并报上一级监察机关批准，可以在移送人民检察院时提出从宽处罚的建议。这说明我们党始终坚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既依规依纪依法严肃查处腐败分子，又充分运用政策策略挽救干部。

艾文礼在2018年7月底投案之后，主动自首以争取宽大处理的违纪违法官员已不在少数。党组织的感召不断地将干部的灵魂从黑暗的思想和自暴自弃的精神里救出来，充分诠释了压倒性的含义。满满的“干货”、稳稳的操作，见证着“打虎不停歇”坚强定力的同时，还持续释放出“迷途知返悔罪悔过才是正确出路”的强烈信号。

2018年11月19日上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原党组副书记、副主任王铁因严重违纪违法受到开除党籍、政务撤职处分。由于其主动投案，真诚认错悔错，被降为副处级非领导职务，办理退休手续。

2018年8月19日，安徽一名副县级干部史成龙主动到滁州市纪委监委投案，成为安徽省处级干部自动投案“第一人”。投案之前，他陷入激烈思想斗争之中的史成龙，无心工作，反复权衡，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一面是调查组步步接近违纪违法事实，一面是艾文礼、王铁等人投案自首的消息相继报道，最终成了压在史成龙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想我再不自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到案后的史成龙积极配合调查，“竹筒倒豆子”一般，除了交待组织已掌握的其共同贪污问题，还主动交待尚未掌握的受贿问题。鉴于史成龙投案自首，真诚悔罪，退出全部赃款，人民法院依法对其减轻处罚，判决有期徒刑3年，宣告缓刑5年，并处罚金25万元。

今年2月，十九届中央纪委三次全会上的工作报告中，也点到了艾文礼、王铁的名字，党的十九大以来共有5000余名党员干部主动投案。可以预见，这些主动投案者也将获得从宽处理，获得较短的刑期或被处以较少的罚金。这不仅于纪有依、于法有据，充分体现依规依纪依法惩治腐败，也有助于实现惩戒的政治效果、纪法效果和社会效果相统一。

从这个意义上说，对艾文礼依法减轻处罚，无疑具有很好的示范效应：促使违纪违法党员干部消除侥幸心理，唤醒其对组织的信任，放弃隐瞒组织、对抗组织的错误心理与行为。对于那些仍然心存疑虑、犹豫观望的问题官员们来说，这个案子的尘埃落定或许让他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